交換日記 | “That’s White Privilege”

Sunny Kuo
Mar 11, 2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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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要講一個發生在課堂上的故事,但先從速食店說起吧。

縮圖長這樣,會不會很誤導讀者啊…

Chick-fil-A是間美國連鎖速食店,以炸雞聞名,身邊的人都說非常非常好吃,我想大概是丹丹漢堡般的存在吧。除了炸雞厲害之外,週日不營業也是特色之一,原因來自創辦人本身虔誠的基督教信仰,同時也是企業珍惜員工的方式。連鎖餐廳願意為此放棄一週一天的營收,而且還是大家最不想要煮飯、最有機會外食的一天(這是華人思維就是了,不確定西方人週日下不下廚),確實很令人佩服。

然而看似體恤員工的制度,卻未必對每個人都有利。並不是每個Chick-fil-A員工都是基督徒,而不同宗教各有其參拜日,對於他們而言,就可能需要為此另外請假。相較於信仰基督教的員工而言,非基督教者某種程度上權益便受到損害。

故事開始。

一堂叫Oral Communication(口語表達)的課上聊到這件事,班上有高中甚至大學才來美國唸書的亞洲人,也有在美國出生的移民第二代(second generation),老師則是一位黑人女性,家鄉在非洲。這樣多元的組成並非特例,美國本來就由非常多樣的人口組成,至少我所在的College Park, Maryland 就是如此。

剛好有位同學整個家族都在 Chick-fil-A 上班,原先對公司的員工福利制度引以為豪的她,聽到這裡就開口了:「他們(非基督徒)有異議的話,可以和主管討論休假制度。」
「可以啊,但不會有人理他們。」
「不會的!如果他的主管真的不聽,他可以跟再上一層的主管講。」
「小員工怎麼可能接觸到上層……」
「可以,至少在Chick-fil-A可以。就算是其他公司,如果主管不聽,而你的權益確實受到侵犯,那就想辦法申訴。只要是合理的,就一定有救濟管道。」

“That’s white privilege. ”

空氣靜止了兩秒,我的腦袋還在拼湊這個陌生的詞字面上的意思。

黑人老師語畢後看著她,深色皮膚配上大紅色口紅,和編成辮子再紮起的頭髮,鮮豔浮誇卻非常好看。

White privilege,白人特權。維基百科的解釋是這樣的(經刪減):

指在相同社會、政治、經濟環境下,白種人獨享,而非白種人不得擁有的特權和優勢,也被稱作「不可見的不勞而獲資產」。與公然的種族歧視不同的是,白人特權可以是被動的,且滲入社會各個角落,成為體制的一部分,以至於其自身可能無法意識到他們生而享有這些特權。 內涵包括對自我價值、觀念、文化的認可;特殊的社會地位;行動、購買、工作、 言論自由等多種社會權利,並表現在就業機會、教育資源、個人發展等各個方面。 白人特權這個概念同時也意味著白人作為一個社會群落,本能地認為自己的經驗具有普遍適用性,把自己作為正常的標準,而把他人或其他社會群落視為異常或反常的。

一個印度裔美國人女生接著說:「那是因為你是白人。其他人宣稱自己應該因為宗教信仰而得到休假的話,說不定就直接被開除了。」
「這樣的話是公司違法,用這個理由打官司的話一定會贏,然後再換一間有良心的公司工作。」
「誰會要用一個要求員工福利的人?訴訟要花多久,一年?兩年?這期間沒有收入怎麼辦?」

黑人老師接著說了自己因為膚色而被解僱的故事。
她和前老闆出差開會,老闆是男生,到了下榻飯店 check in 時,對著櫃檯說「一間房就好」。老師當時大動肝火,對著櫃檯提高音調說,「我才不要跟我老闆睡同一間!」老闆反應超快又是戲精,也大聲說「我是你老闆?」這句話讓旁人以為是小情侶吵架,又因為對方看起來地位比較高,櫃檯雖然尷尬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做了。老師當場離開,另覓住宿之處,並向公司舉報這件事。

“Guess what?” 老師看向 Chick-fil-A 小粉絲。
“He got fired?” 配上理所當然的表情。

“No. I got fired.”
「你可能很幸運,一直被保護在很好的環境裡長大。或許再過幾年你就會懂我說的。希望有天如果你變成掌權者,可以好好聽底下的人講話。」
老師講完,就這麼剛好下課了。

其實覺得那個女生蠻可憐的,赤裸裸的在全班二十人面前被上了一課,是我大概只想當場鑽進地板。但這也是這裡上課有趣的地方之一,什麼都可以講,直來直往不假修飾地講,而且約有一半的人都願意主動分享自己的意見。

種族多樣性是剛來這裡時最無法適應的事之一,金髮的白人、綁辮子的黑人、棕髮皮膚白的猶太人、棕色皮膚五官深邃的拉丁美洲人、長著亞洲臉卻一口標準英文的華裔、韓裔、越南裔…… 現在已經不再覺得奇怪了,觀察人群反而成了生活上的小樂趣,不同族群的外貌、打扮、口音,甚至打招呼的方式都不一樣。自己也仗著「沒人能從外表看出我是外國人」這一點,很安心的隱身在人群中。

關於特權,無論是與生俱來的,或是後天得到的,我都不認為是錯事,或擁有特權的人應該要摒棄。前者是被賦予的,何罪之有;後者是努力而來的,更是心安理得。只能在享受的同時,要知道這些不是理所當然的,然後要一直提醒自己多看看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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